我要做皇帝

要離刺荊軻

歷史軍事

  受命於天,既壽永昌。   朕奮三世之余烈,用天下之大義,乃執三尺劍,以做天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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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7章 籠子

我要做皇帝 by 要離刺荊軻

2018-6-22 23:15

  “大農中丞的擔憂,確實很有道理!”在經過片刻的沈默後,劉徹擡起頭,微微笑著表揚道。
  “臣不敢……”番訓立刻就匍匐在地,用最謙卑的姿態來表明自己絕對不是來找茬的:“只是身為人臣,為陛下拾遺補缺而已……”
  就是殿中的其他大臣,此刻不做壹聲,全都跟乖寶寶壹樣眼觀鼻,鼻觀心,但偷偷的密切觀察和註視著番訓。
  大家都想知道,天子今天是真的要“廣開言路”還只是想要做做樣子。
  只有確定了這個基礎,之後他們才能更好的進行站隊和選擇。
  壹看這個情況,劉徹就在心裏搖搖頭,苦笑壹聲。
  這是去年秋天列侯串聯後造成的後遺癥。
  大臣們,開始變圓滑了。
  或者,更準確的來說是:這些家夥終於正視劉徹這個天子,而不再將他看成是壹個可以被忽悠的少年郎。
  對這個情況,劉徹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。
  “賜大農中丞帛壹匹,以嘉其進言直諫之功!”劉徹對王道吩咐壹聲,用實際行動來告訴群臣:朕沒跟妳們開玩笑,放心大膽的直諫,提出意見,甚至是批評罷!
  反正,朔望朝向來就是嘴炮的地方。
  “臣謝陛下隆恩!”番訓聞言立刻就拜謝。
  其他大臣見了這個情況,也紛紛把心放回肚子裏。
  甚至有些人在心裏想著:“陛下,這可是您讓我們大膽的說的啊……”
  膽略瞬間Max。
  “至於中丞所憂,卻是不必擔心……”劉徹微笑著對番訓說道。
  回過頭來,劉徹對壹直侍立在他身側的尚書令汲黯吩咐道:“尚書令,宣詔吧!”
  “諾!”汲黯嚴肅的大禮壹拜,然後,恭敬的從壹個玉盒之中,取出壹份早就已經擬好的帛書。
  捧著這卷帛書,汲黯慢慢的走到禦階之上,雙目平正,壹絲不茍的將那帛書攤開來。
  “陛下詔,群臣恭聽!”汲黯朗聲說著。
  於是,群臣中,除了少數幾個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情的巨頭外,大部分人都是懵懵懂懂的跟著其他人匍匐到地上:“臣等敬聞聖命!”
  汲黯低下頭,看了看這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帛書。
  他嘴角微微有些抽搐。
  這道詔書裏的法家思想,簡直要突破文字的掣肘,跳到這個世界上來興風作浪了。
  只是……
  哪怕如此,汲黯也依然對這些文字愛的發狂。
  為什麽?
  汲黯,曾經悄悄的拿著這道詔書的部分草稿去請教他妻子的祖父大人,漢室的章武候。
  章武候看完以後,給了汲黯壹句話:此法飾《詩》《書》,不足為奇。
  章武候覺得不足為奇,但對汲黯來說,卻等於給他打開壹扇全新世界的大門。
  汲黯忽然間發現:黃老無為跟盡地力之教之間的共同語言還真多。
  若是能擱置爭議,共同進步。
  那這漢家政壇,誰能抵擋黃老與法家合壹的威力?
  深深的吸了壹口氣,連腦子裏的某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排擠出去,汲黯抑揚頓挫的照著帛書上的內容念了起來:“朕承先帝遺命,獲保宗廟,以渺渺之身,托於天下君王之上,今已三年有余。朕即不敏,不能遠德,是以方外之國,或不安寧,四荒之外,不安其生……”
  這詔書的開頭內容,平淡無奇,跟過去漢室天子的多數詔書沒有區別。
  汲黯稍微頓了壹下,似乎是吸了壹口氣,將腰桿也挺的更直壹些,繼續念誦:“朕即不德,常畏過行,以羞先帝遺德,是故嘗三省其身,簡衣物,省車馬,興教化,立甘棠、武苑、太學,崇武備,賴群臣努力,上帝嘉惠,海內升平,靡有兵革!”
  “今天下安定,海內升平,朕唯念生民之艱難而已!詩曰:憂心慘慘,念國之為虐。”汲黯繼續念道:“其令丞相臣亞夫,並廷尉臣禹等,上參前代得失,中和公序良俗,制《稅律》以獻朕前,自今往後,縣官加征,所必由法!”
  當汲黯念完最後壹個字,整個宣室殿立刻陷入了死壹般的寂靜之中。
  這個詔書,前面所有的文字,基本都是廢話,關鍵就在最後那壹句。
  命令丞相和廷尉牽頭,組成壹個漢室的稅收律法編篡工作小組。
 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。
  漢室這麽多年了,推出來的法令跟修改的律法,加起來能鋪滿整個長安的街道。
  但,最後那“縣官加征,所必由法”這八個字,卻在瞬間,引爆了幾乎所有人的激情。
  所謂縣官,指的是皇帝、國家。
  而這八個字的意思自然就很好理解了。
  劉徹下達的這道詔書的意思就是:朕將委任丞相和廷尉主持和編輯壹部有關稅收的法律,並且從此以後,官府想要加征任何稅收,都必須要先頒布壹個配套的法律,不然,就不能加征。
  面對這條詔命,法家笑了。
  因為法家覺得,自己已經掌握了主動權。
  黃老派也笑了,因為黃老派覺得,這是他們的勝利。
  黃老最怕的就是上面壹天壹個新想法,那樣他們會疲於奔命,現在好了,壹部《稅律》就可以打底,以後也不用再煩這些瑣事了,照著規矩辦就好了。
  至於儒家更是笑的合不攏嘴。
  因為,天子自己給自己做了個籠子,然後自己鉆了進去。
  雖然這個籠子連紙都沒放壹張,純粹是空氣在構成,天子只需要不要臉皮,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他。
  但這也是壹個偉大的勝利,偉大的進步啊!
  想想看,為了把皇帝關進壹個紙糊的籠子裏,儒家死了多少人?瘋了多少人?最後還沒關成,反倒把自己帶到了溝裏。
  現在,皇帝自己動手給自己織了壹條鏈子。
  儒家哪裏會反對?
  四肢都舉起來支持!
  劉徹笑瞇瞇的看著番訓,道:“卿現在該放心了吧!”
  他敢不放心嗎?
  雖然作為壹個老財會,番訓覺得,這個事情沒這麽簡單,只是,天子都做出了這麽大的犧牲,當臣子的還要雞蛋裏挑骨頭,那就是找死了。
  況且,番訓也只是出於職業道德出來提醒壹下而已。
  “卿的第二件擔心的事情是什麽?”劉徹好奇的問道。
  “陛下,市井子孫,不得為宦……”番訓叩首道:“此亦祖制,然……”
  好吧……
  劉徹也瞬間秒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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