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章 修羅刀遷怒康敏，阮星竹攜女問罪

　　這時，秦紅棉道：“姐姐，妳等著，我們去殺了康敏那個賤人之後，就回來和妳做伴。”
　　阮星竹道：“這個仇我也有份，咱們壹起去吧！”
　　秦紅棉道：“如此甚好，走，咱們這就出發！”
　　阿紫壹聽說要去殺人，高興地跳了起來，纏住了阮星竹叫道：“娘，我也要去，我也要去！”
　　阮星竹知道她的武功不俗，而康敏又是個沒有武功的人，所以也就答應了下來。
　　阿朱道：“娘，女兒不願意看到血腥的場面，女兒就不跟著去了，那康敏不會武功，但是請娘和妹妹，還有秦阿姨要多註意壹下丐幫的其他人。”
　　阮星竹點了點頭，拉著秦紅棉的手，壹行四人往外便走。
　　木婉清走過楊孤鴻身邊時，偷偷地用腳跟狠狠地踩了他的腳背，楊孤鴻雖然不覺得疼，但卻裝著要張口痛呼的樣子來，木婉清生怕別人聽到，急忙閃了過去。在她閃過去的壹瞬間，楊孤鴻的手結結實實地在她豐滿的香臀上捏了壹把。
　　木婉清回過頭來瞪了他壹眼，卻無法再實施報復，而楊孤鴻卻沖著她誌得意滿地笑了笑。
　　看著四人走遠，阿朱輕嘆著搖了搖頭，道：“康敏那個女人雖然可惡，可是她到底也是身世可憐，其實和娘她們差不多，這其中的對與錯，實在是說不清道不明啊！”
　　楊孤鴻道：“雖然我們不願意再看到血腥，但也不妨跟著去看壹看，也可以照顧壹下她們的安全。”
　　他的心思當然並不完全在這上面，那壹行當中還有秦紅棉，木婉清和阿紫三個美人兒，這三個可不好收拾，個個都是帶刺的，得多花點心思才能收服得了。
　　王語嫣道：“反正我們現在也無處可以，就當是舊地重遊吧！”
　　阿碧也點了點頭，在決定事情上，她壹般都是看阿朱的意思的。
　　四人商量之後，打點好壹切，也出了小鏡湖，往信陽去了。
　　再說簫峰當日與楊孤鴻，段正淳相聚壹飲之後，自己便壹路向北行來，天氣漸漸寒了，這壹日出門不久，天上便飄飄揚揚的下起大雪來。蕭峰行到午間，在壹間小酒店中喝了十二三碗烈酒，酒癮未殺，店中卻沒酒了。他好生掃興，邁開大步疾走了壹陣，來到壹座大城，走到近處，心頭微微壹震，原來已到了信陽。
　　壹路上他想著自己的心事，於周遭人物景色，全沒在意，竟然重回信陽。段正淳那日也說要到信陽去找康敏，而簫峰沒有與他同行，他真要追上段正淳，原是輕而易舉，加快腳步疾奔得壹天半日，自非趕上不可。但自他多方探聽仇人蹤跡而不得，心頭老是空蕩蕩地，不知如何打發日子才好，心裏總是想：“追上了段正淳，卻又如何？找到了正兇，報了大仇，卻又如何？我壹個人回到雁門關外，在風沙大漠之中打獵牧羊，卻又如何？”
　　是以壹直並未急追。進了信陽城，見城墻腳下用炭筆寫著個‘段’字，字旁的箭頭指而向西。卻不知是誰留下的記號，但他卻不自覺地尋著記號而走。
　　只行出五六裏，北風勁急，雪更下得大了。循著記號，徑向西行，那些記號都是新留下不久，有些是削去了樹皮而畫在樹上的，樹幹刀削之處樹脂，兀自未凝，記號所向，正是馬大元之家。蕭峰暗暗奇怪，尋思：“莫非段正淳知道馬夫人陷害於他，因而找她算帳去了？
　　他壹路上心情郁郁，頗有點神不守舍，這時逢到特異之事，登時精神壹振，回復了昔日與勁敵交鋒時的警覺。見道旁有座破廟，當即進去，掩上山門，放頭睡了三個時辰，到二更時分，這才出廟，向馬大元家中行去。
　　將到臨近時，隱身樹後，察看周遭形勢，只看了壹會，嘴角邊便微露笑容，但見馬家屋子東北側伏有二人，瞧身形是阮星竹和阿紫。接著又見秦紅棉母女伏在屋子的東南角上。這時大雪未停，四個女子身上都堆了壹層白雪。東廂房窗中透出淡淡黃光，寂無聲息。蕭峰折了壹根樹枝，投向東方，拍的壹聲輕響，落在地下。阮星竹等四人都向出聲處望去，蕭峰輕輕壹躍，已到了東廂房窗下。
　　天寒地凍，馬家窗子外都上了木板，蕭峰等了片刻，聽得壹陣朔風自北方呼嘯而來，待那陣風將要撲到窗上，他輕輕壹掌推出，掌力和那陣風同時擊向窗外的木板，喀喇壹聲響，木板裂開，連裏面的窗紙也破了壹條縫。秦紅棉和阮星竹等雖在近處，只因掌風和北風配得絲絲入扣，並未察覺，房中若是有人自也不會知覺。蕭峰湊眼到破縫之上，向裏張去，壹看之下，登時呆了，幾乎不信自己的眼睛。只見段正淳短衣小帽，盤膝坐在炕邊，手持酒杯，笑嘻嘻的瞅著炕桌邊打橫而坐的壹個婦人。
　　那婦人身穿縞素衣裳，臉上薄施脂粉，眉梢眼角，皆是春意，壹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，似笑非笑，似嗔非嗔的斜睨著段正淳，正是馬大元的遺孀馬夫人。
　　此刻室中的情景，蕭峰若不是親眼所見，不論是誰說與他知，他必斥之為荒謬妄言。他總是見她冷若冰霜，凜然有不可犯之色，連她的笑容也是從未壹見，怎料得到竟會變成這般模樣。更奇的是，她以言語陷害段正淳，自必和他有深仇大恨，但瞧小室中的神情，酒酣香濃，情致纏綿，兩人四目交投，惟見輕憐密愛，哪裏有半分仇怨？
　　桌上壹個大花瓶中插滿了紅梅。炕中想是炭火燒得正旺，馬夫人頸中扣子松開了，露出雪白的項頸，還露出了壹條紅緞子的抹胸邊緣。炕邊點著的兩枝蠟燭卻是白色的，紅紅的燭火照在她紅撲撲的臉頰上。屋外朔風大雪，鬥室內卻是融融春暖。
　　只聽段正淳道：“來來來，再陪我喝壹杯，喝夠壹個成雙成對。”
　　馬夫人哼了壹聲，膩聲道：“什麽成雙成對？我獨個兒在這裏孤零零、冷清清的，日思夜想。朝盼晚望，總是記著妳這個冤家，妳……妳……卻早將人拋在腦後，哪裏想到來探望我壹下？”
　　說到這裏，眼圈兒便紅了。
　　蕭峰心想：“聽她說話，倒與秦紅棉、阮星竹差不多，莫非……莫非……她也是段正淳的舊情人麽？”
　　段正淳低聲細氣的道：“我在大理，哪壹天不是牽肚掛腸的想著我的小康？恨不得插翅飛來，將妳摟在懷裏，好好的憐妳惜妳。那日聽到妳和馬副幫主成婚的訊息，我接連三日三夜沒吃壹口飯。妳既有了歸宿，我若再來探妳，不免累了妳。馬副幫主是丐幫中大有身分的英雄好漢，我再來跟妳這個那個，可太也對他不起。這……這不是成了卑鄙小人麽？”
　　馬夫人道：“誰希罕妳來向我獻殷勤了？我只是記掛妳，身上安好麽？心上快活麽？大事小事都順遂麽？只要妳好，我就開心了，做人也有了滋味。妳遠在大理，我要打聽妳的訊息，不知可有多難。我身在信陽，這壹顆心，又有哪壹時、哪壹刻不在妳的身邊？”
　　越說越低，蕭峰只覺她的說話膩中帶澀，軟洋洋地，說不盡的纏綿宛轉，聽在耳中當真是蕩氣回腸，令人神為之奪、魂為之銷。然而她的說話又似純系出於自然，並非有意的狐媚。他平生見過的人著實不少，真想不到世上竟會有如此艷媚入骨的女子。蕭峰雖感詫異，臉上卻也不由自主的紅了。他曾見過段正淳另外兩個情婦，秦紅棉明朗爽快，阮星竹俏美愛嬌，這位馬夫人卻是柔到了極處，膩到了極處，又是另壹種風流。
　　段正淳眉花眼笑，伸手將她拉了過來，摟在懷裏。馬夫人“唔”的壹聲，半推半就，伸手略略撐拒。蕭峰眉頭壹皺，不想看他二人的醜態，忽聽得身側有人腳下使勁踏著積雪，發出擦的壹聲響。他暗叫：“不好，這兩位打翻醋壇子，可要壞了我的大事。”
　　身形如風，飄到秦紅棉等四人身後，壹壹點了她四人背心上的穴道。
　　這四人也不知是誰做的手腳，便已動彈不得，這壹次蕭峰點的是啞穴，令她們話也說不出來。秦紅棉和阮星竹耳聽得情郎和旁的女子如此情話連篇，自是怒火如焚，妒念似潮，站在窗外，雙倍受苦煎熬。
　　這時，只聽屋內的康敏道：“段郎，妳這次來是不是因為知道我丈夫死了。”
　　段正淳道：“我是來看看妳啊，怕妳悲傷過度。”
　　康敏道：“妳呀，就會說好聽的。”
　　段正淳接道：“我要是不想妳，我又怎麽會從大理趕過來呢？”
　　康敏道：“好吧，那妳以後打算怎麽安頓我呢？”
　　段正淳道：“以後的事以後再說！來，跟我親熱親熱，我想死妳了！”
　　壹個不負責任的男人，經常都會這樣說。
　　屋內壹陣響動，康敏推開段正淳，道：“妳還是不肯帶我回大理。”
　　段正淳故作無奈地道：“回大理做什麽？那裏又潮又熱，妳去了那會水土不服，會生病的！”
　　康敏聞言氣得將衣裹緊，道：“唉呀！原來，妳又讓我空歡喜壹場。”
　　段正淳俯過身去要抱康敏，口中道：“我當然不會讓妳空歡喜壹場了。”
　　康敏叫道：“段郎，妳別這樣，我要給妳講個故事。”
　　段正淳道：“在床上說。”
　　康敏道：“不，段郎，我要妳好好地聽我講。”
　　她自知段正淳的沖動，自從她與楊孤鴻有了肌膚之親後，對段正淳早就沒有了沖動，所以她是不會再輕易地讓別的男人碰的。
　　段正淳見不得逞，只好道：“好吧，我聽妳說。”
　　康敏道：“段郎，妳先坐下來喝壹杯，聽我慢慢地跟妳說。”
　　窗外的阮星竹和秦紅棉只氣得臉色發白，真恨不得馬上沖進屋內把康敏千刀萬刮。
　　阿紫和木婉清見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男人，心中又是氣惱又是羞慚，也都對康敏恨之入骨，對段正淳也打心裏瞧不起了。